暮笛。

人间有此曲,请君倾耳听。
布袋戏沉迷选手,关注慎重。
CP观混乱邪恶,但不接受强奸黑化

【知乎体】【瞳十二】一个人看遍万里河山是什么感受?

@十二

 

谢邀,我就不匿名了。

 

我放过大量照片在主页,风景是永远看不完的,我想题主如果艾特我来只是为了看风景的话,不如直接去我主页来的方便,所以,就给大家讲个故事吧,仓促之言,或许有些东西超出各位认知,还请不必当真。

 

故事总要完整才能血肉饱满,故而想真正体悟其间感情,大概要从最开始讲起了。

 

我们住的地方,原是寒冷孤绝之地,见不到外界风光的,因为冷,许多族人生了病,病痛是一方面,更可怕的是这种没有希望的日子是永远也没有尽头。

 

结界保护我们的族人不受外界浊气侵扰,但也使得我们与外界隔绝,族人在这里出生,也在这里死去,即便有着悠长的寿命,但疾病一点点蚕食我们的部族,大祭司和城主一直在努力想要破开结界,找到能让我们的族人迁徙到下界生存的办法。

 

如果详细讲结界的话就是另一个故事了,这里暂且不提。

 

总之我出生时结界已经破开了小口,城里依旧很冷,因为不能随意下界的缘故(外界的浊气对我们的身体伤害很大),所以大部分的族民依旧只能呆在城里忍受疾病。

 

大多数族人都染了病,我也未能幸免,我在很小的时候就生了病,眼睛的地方渐渐开始溃烂,到后来完全看不见东西,瞳大人捡我回去,为了救我把我做成了傀儡,又给我一双眼睛。

 

瞳大人是城里的七杀祭司,我是瞳大人做的傀儡,但瞳大人不喜欢我喊他主人,我想,若是叫先生平白像是我自抬了身份,是不妥的,主人又是瞳大人不喜欢的,尊上他也不喜,说是没有大祭司那么大架子,称名姓更是不能的,后来瞳大人看我纠结,才说让我称他大人。

 

或许是因为瞳大人让我能够以傀儡之身继续留存,感激也罢,尊崇也好,我无法解释为何哪怕只是个称呼,也让我如此惶恐,在瞳大人自己都不甚在意的情况下。

 

现在细想来,应是因为太过在意了,才会如此紧张到去斟酌与他说的每一个字。

 

我是瞳大人为数不多没有被抹去感情的活傀儡,瞳大人曾说他给我的这双眼睛是世间最明亮的,彼时我不能懂瞳大人想要说什么,现在想来,大概是幼时落魄,得瞳大人怜悯之余,让瞳大人想起了往事,故而手下留了情。

 

自我能重见光明,往往常见城中居民,大小祭祀对瞳大人多报以敬而远之的态度,我过了很久才分辨出他们的恭敬与我或许不同,大多数族民都很怕瞳大人,或许是因为瞳大人的被偃甲眼罩护住的左眼,又或许是因为瞳大人对蛊虫和傀儡的研究。我在患了疾病以前曾听人谈论过瞳大人的眼睛,据说是血一样的红色,把看到的人变成石头,以前只是听说,后来被瞳大人捡了回来,也未曾见瞳大人用这眼睛伤害过谁,有时我会想,其实那也是很美的颜色,瞳大人不是嗜杀的人,他们无端对瞳大人多的这些揣测最初让我很是恼火,但瞳大人总是不太在意,甚至并未把那些话听到耳朵里去。

 

我不能容忍他们这样污蔑瞳大人,曾与城里的一些总是挑起事端的人有过争执,那时我跟瞳大人学了一段时间的法术,但还不是很熟练,仅凭生疏的法术不太能招架住那些拳脚,因而挂了些彩,回到七杀祭司殿的时候瞳大人正在看书,我放轻了脚步不愿打扰,但他放下书看过来,眼神平静无波,却使得我心中波涛汹涌起来。

 

瞳大人并没有问我发生了什么,或许是有人通报过了,他只是唤我过去,要我抬起头看他,因为刚刚与人打过架,甚至还打输了,我心中是有忐忑的,连带着目光也有些躲闪,我听见瞳大人叹了一口气,以为是瞳大人对我失望了,便有些惊慌地去看瞳大人。

 

瞳大人的手拂过他的眼罩,问我,想看吗?

 

我有些怔愣,但那时着实没想那许多,只是顺着瞳大人的话点了点头。

 

瞳大人取下那个眼罩,我得以见到他常年被遮盖的眼睛,红色的瞳孔平静而又隐约躁动不已,压迫感很强,在瞳大人取下眼罩的同时一个舜华之盾也挡在我面前,是瞳大人的法术,只是一个瞬间,瞳大人便重新把眼罩带了回去。

 

瞳大人问我,怕吗?

 

我说不怕。

 

瞳大人又拿起那本书,翻了两页以后不轻不重地说,你既不怕,当知这不是什么诡谲之术,他人如何看待与你无关,莫要分心,好好学你的法术。

 

瞳大人总是一副淡漠世事的样子,我知他那日是为了照顾我的情绪才会如此费心开导,心下竟也多了几分莫名的心思,仿佛自己自此便与其他人多了些不同,那些情愫在心底隐隐生根,随即蔓延缠绕起来,不知不觉钩织成网,从此再逃不开。

 

自那之后瞳大人不许我与城里人再因那些闲言碎语起冲突,我心有不甘,瞳大人看着我说,傀儡就该有傀儡的自觉,不要自作主张。

 

他的眼神平静淡漠,而我却顿时如坠冰窟,只记得自己机械地应了声是,就躲回房间自己练习法术去了。

 

后来法术渐渐熟练,瞳大人亦开始教我读书,辨识蛊虫,学习偃术,每日都很是忙碌,也就渐渐淡忘了这些,虽然依旧不满于他们在背后诋毁,但也未曾再去与他们争辩过。

 

我想我是想明白了,瞳大人是何等人物,瞳大人知晓,我知晓,便足够了。

 

偶尔有闲暇的时候,瞳大人会去城里最高的峰顶看结界上的那条缺口,那里似乎比城内多数地方更加寒冷,我陪着瞳大人一起,在那里看起来月亮几乎落在身边一般,而从那个缝隙里洒进来的月光,似乎与结界里的看到的都不同,更柔和,也更清澈。

 

但瞳大人很少有这样的闲暇,所以有的时候我便会一个人去到高处看那月光,莫名便又觉得那月亮没有多么好看,只觉得月光凄切了些,太过冷清,虽然白色的光华落在这座城上,处处染的银辉像是无声的焰火,然我心里却始终有一种惨淡的感觉,独自看过几次后,便没再去看过。

 

瞳大人大多数时间都在用各类蛊虫实验能否减缓甚至治愈城内诸人染的这怪病,有魔气的镇压时总会好一些,但如若没了魔气,这病便变本加厉袭来,族人比之先前更加痛苦,若是魔气过了量,却又会瞬间爆体而亡,瞳大人一开始不让我看,但工作量着实繁大,瞳大人的身体又不是很好,后来瞳大人才叫我去做些处理,饶是从一些相对来说症状较轻的族人处理起,我一开始也是极不适应的,但想到瞳大人每日在此忙碌,我便又觉得自己应当多为瞳大人分担些,后来渐渐习惯了,也才能手不抖身不晃地去做这些治疗。

 

我在瞳大人身边呆了很多年,从一开始的尊崇,到后来渐渐带了些钦慕,但我深知瞳大人心中并不存在这种情感,我曾亲眼看过瞳大人解剖犯人的身体,也曾看他研究着心脏与大脑如何构造,但瞳大人说,他在那繁复的纹路里看不到任何感情的存在,我没有说什么,瞳大人不喜欢别人对他的研究妄加评论,但瞳大人那次问我,他说,十二,你知道什么是感情吗?

 

我不知道我该如何回答,若说不知,但我又分明知道如何热切又压抑地去喜欢一个人,若说知道,我又该怎样去描述这种遥不可及的感情呢?所幸瞳大人似乎并没有打算听我多说,他只是静默地看着那颗被剥离了出来仍还在跳动的心脏,叹了口气,然后吩咐我清理了操作台。

 

在你跳动的心脏里吗?还是在你复杂的大脑中?所谓感情,是存在于你的四肢百骸,还是存在那虚无缥缈的记忆里呢?那我划开你的胸膛,能否在你的热血里找到你所谓的信仰?那我敲断你的骨骼,能否在那相连的通路里看见你所谓支撑你的力量?

 

我在操作台上骨骼尽断的犯人身上读到瞳大人此般心思,却又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这样理智的剖析,但感情显然是不理智的,它甚至存在于你所钦慕的那人呼出的空气之中,但瞳大人不会接受这样的解释,或许有的时候,瞳大人也未必需要这样的解释。

 

再后来…

 

有日大祭司忽然召集了剩下的那些未被魔气熏染的族人集体接受魔气的侵染,而已经被魔气侵染过的族人被集体送了出去,瞳大人问我,十二,你要离开吗?

 

我不离开。

 

我会陪在瞳大人身边。

 

瞳大人叹了口气,用他惯用的淡漠语气说,我们这些人,终究是要无声无息灭亡于寒夜的。

 

这样的语气让我觉得惶恐,但瞳大人还是像往常一样平静,这样的古井无波给了我些微安慰。我看着瞳大人带着十一静静地坐在通往大祭司殿必经的道路上,我不明白为什么瞳大人不许我出战,也不明白瞳大人为什么不许我拦阻他们离去,但瞳大人既然如此吩咐,我当遵从,更何况,我不认为有谁可以伤到瞳大人。

 

但我错了。

 

当长枪洞穿十一的身体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我错了,即便知道十一被抹去记忆,可我没想到那一行人中竟然有十一的徒弟,更没想到十一会在那个时候恢复了记忆,这一切来得太快,我几乎要冲出去,却看见瞳大人递给我一个眼神。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在那个眼神里止住了脚步,放弃了和那几个人拼斗。

 

好在他们离开的很快,我去到瞳大人身边的时候,瞳大人一息尚存,我看着醒转的瞳大人,想要激活瞳大人体内的凤凰蛊使伤口复原,但瞳大人拒绝了我。

 

我没有想到瞳大人会拒绝我,就像我没有想过瞳大人会被人伤到如此之重。

 

瞳大人要我离开,可是我只想留在您身边,即便是跟着这座城一起被埋没。

 

我听到许多年前瞳大人说过的那句话,就像我第一次听到那句话时一样,仿佛被置身在冰寒彻骨的地狱之中,但又被光层层包裹着拉扯着被向外救赎。

 

傀儡就该有傀儡的自觉,不要自作主张。

 

瞳大人说,去吧,去替我们看看那广袤河山……

 

我造出你,给你一双世间最明亮的眼睛……

 

别让我的心血白费……

 

瞳大人。

 

别让瞳大人的心血白费。

 

是,属下领命。

 

海风吹过窗檐,屋子里隐约有海水腥咸的味道,窗外月亮圆润如玉盘,但高高远远的挂着,不像以前那样仿佛就落在身边。

 

其实月亮真的不好看,这些惨淡的白色笼罩过我们的城,我站在殿外,或者屋顶看这月亮,那样的景色太过孤独了,会让我想起瞳大人。

 

如今我已经在世间走了几百年,也找了几百年。

 

在世间飘零太久,久到都快要忘记曾经生养我折磨我又拯救我的那座城,直到有一天见到那个人,一切记忆瞬间灌回脑子里...

 

他还只是个小孩模样,只是已经满头白发,连带着面色也显得苍白,见了风便会咳,这一世,瞳大人托生在这座滨海小城的一户人家,我借口自己懂几分岐黄之术,住进了他的家里,在流月城所学蛊术,和我下界以后所学医术结合,对于瞳大人这幅先天亏空的身体总算也能调节一二,看他身体日渐好了起来,便渐渐显得有些生气蓬勃的样子了,不像前一世那样总是一副孤高淡漠的模样,这一世他的家人待他很好,瞳大人虽然性格依旧冷清,但多少有了人情味。

 

待他身体好些以后,我便悄悄离开了这座小城,我是不该存在于这个世间的幽魂,而他,才刚刚开始成长。

 

许多年以后,大约十四五年,我听人说瞳大人要结婚了,仓促收拾了些行李,便赶回那座滨海小城,隔远些去看,那姑娘站在瞳大人身边,巧笑嫣然,听说,是瞳大人外出游历的时候遇到的姑娘,与他同歌同骑同酒一路,便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瞳大人大婚当日,我托人送去一副画卷,长卷从高山蜿蜒而下,有草木苍翠,亦有走兽飞禽,有高原雪顶,亦有平原广阔,有纵横水田,亦有麦浪滚滚,有繁华朝都,亦有幽径古镇,那些满目欢庆的夜晚被我画在上面,飘着许愿彩灯的小河也在上面,春有百花争艳,夏有荷叶田田,秋有枫叶流丹,冬有雪原苍茫。这长卷,从我走下流月城起,一直蔓延到这座滨海小城城东那个每日日出时最先被照耀的礁石之上。

 

我站在城中最高的那座阁楼上看着瞳大人的府院中张灯结彩,看他扶着新娘踏过火盆,看他与另一双芊芊素手十指交缠,看着那院门口尤散落着爆落的鞭炮,提笔画下这一场洞房花烛。

 

从此以后没有再去寻过瞳大人。

 

一个人看遍万里河山,大抵便是如我这般,从萤火微芒中走出,在这世间停停走走,停停走走,没有终点,亦没有归途。但一切终将消亡,在历史长河的漫漫黑夜里被抛弃,若我有朝一日消散在这茫茫世间,想来也已经毫无遗憾。

 

如此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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